双紫原x室仔

1.

“剪红色！是红色。”当我终于匆匆赶到的时候，他站在那里，懒散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焦急的表情。他那和我如出一辙的巨大手掌包裹着室仔的手，握着一个类似于钳子一样的东西，仔细看还能看到那微不可及的颤抖。室仔头上全是虚汗，它们浮在那里，渐渐凝聚成小小的河流。

“现在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了。”我随意捋了捋被汗水黏在脸上的头发，盯着那个和我一摸一样的人。眼神中充满敌意：“如果你是专门为了回来解决这次爆炸，恭喜你，你救了室仔，你可以回去了。”

“你还是一样的刻薄，紫原敦。你对未来的自己一直是这个恶劣的态度。”他把想要插话缓和气氛的室仔推到身后，一模一样的脸上写着和我一般的“刻薄”。

“你以为你好到哪里去了？过了这么久都没长进，我未来肯定不会是你这幅糟糕的模样！”

我还想反驳什么，却仅仅只是张了张口，又把话咽回了肚子里。他顺着我的目光看去，室仔虚浮的微笑、疲累的神情、微微打颤的指尖让他也识相地闭了嘴。一瞬间我们三个人沉默着，奇怪的气氛慢慢加热，在快要达到沸点时，室仔却扯了扯他的袖角，率先打破了这个尴尬的沉默。

“走吧，敦......抱歉，是紫原先生。”

戚，不过是个冒牌货。我皱起眉毛，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在心中愤愤不平。凭什么先找他搭话，明明就应该先来找我，窝在他身边是个什么道理。

我向前走了两步，把室仔抓着他衣角的手打掉，握在我的手心里：“我开车来了，来接你回家。”如果能看到自己，我相信我的眼神里肯定有孩子一般的炫耀。我着实享受这种比他要更好的感觉，我乐于看到我在室仔面前更加优秀，比任何人都优秀，我控制不住的希望室仔的目光可以聚集在我身上。但我总觉得面对着他，面对着另一位来自未来的紫原敦，我越是这么做，越有一种挫败感。赤司说我会有这种感觉是因为我缺少成年人的从容，我不懂。我觉得从容和成熟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就像是夜晚的星星，再恒久再苍老也比不上月亮。

那么的独一无二。

所以他的存在真的让我异常难受。我感觉我被复制了，我很担心室仔的目光离开我。这都是后话。总之我拉着室仔向前走，他拉着室仔被我带着向前走，明明三个一米八以上的壮汉就这样在路上形成了诡异的地堑，着实有些滑稽可笑。

“今天的工作顺利么。”我踩下刹车，像是故意无视他似的，把头猫的老底不去看倒映在后视镜里的他的正脸，只顾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室仔说话。

“啊......还好。”室仔心不在焉地抬眼，指尖没有规律的敲打膝盖：“今天的任务还挺惊险的，这个炸弹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如果没有紫原先生告诉我未来的景象我恐怕真的会死在这里吧。”

“嘁，既然如此那干什么还要接这么危险的工作。”他哼了一声，语气中带着十分复杂的味道。

“紫原先生，您也知道的，我和敦很需要钱。”

这句话结束后室仔就没再抬头。我直起身体盯着后视镜里的那家伙，咬紧牙根恨不得将他除之而后快。室仔原来是防爆组的成员，后来却因为某些原因成为了污点警察。无论我怎么问室仔都一个字不肯透露，那倔强的眼神和当年篮球赛时一拳把我打醒的家伙如出一辙。室仔离开警队的那天，我发现了他的手机账户有着多笔异常支出。室仔和我讲那是对方借着污点用以敲诈他的收款记录，现在他没钱了，莫须有的污点就被爆出来了。

那是怎样的一种笑容。我说不明白。硬要形容我觉得和室仔输了冬季杯的表情有点相似，我感觉那种笑容里是解脱大于痛苦的，却还夹杂着迷茫。不过那种解脱仅仅一瞬就消失不见，他抱着装满个人物品的纸箱站在警局门口。那个场景很美。他的藏青色夹袄和天空中最深的蓝色很像，他的灰色眼睛倒映着我看不到的东西。

我理解室仔的担忧，日本本来就是个因老落贫的国家，信用制度又严苛的可怕。污点警察难以维持生计不说，我们在一起也不可能有子女养老送终，毕竟他已经失去了领养子女的资格。离职的那晚是我第一次看到室仔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我细细算来这几年室仔从爆破物手里救下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到头来好人没好报，年纪轻轻就落得了这么凄惨的下场。

室仔从来不是会一蹶不振的人，他会立刻调整自己，像狼一样把伤口掩盖在皮毛下，露出充满侵略性的眼睛，盯着自己的目标再次伺机而动。有的时候我觉得生活真的是个可怕的怪物，他能把人的道德也好理性也罢通通吞噬，留下一个被扼住咽喉的空壳亦步亦趋的前行。不过我觉得这不过是人类这种生物的本性罢了。曾经的那个会因为拯救而感到喜悦的冰室辰也一点一点的消失了，他的某一部分变成了金钱驱使的机器。他会拆弹，没有人比这个曾在一线奋斗的前警察更加了解这些会迸发出闪耀火光的家伙们。所以他的新职业就是帮别人拆弹，至于别人是谁，我不得而知。

但我仍就爱他。我们总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评判是非，但没人愿意去靠近一个灵魂。我希望我可以成为尖锐的利刃，破开冰室辰也光滑的外壁，找到里面的核。我们不是没有过争吵，但那都是表面的东西。我仍旧会在离家出走的路上看见我和他一同吃过的甜点，虽然更多的是他看着我吃，然后我便会停下脚步，站在那里，静静地等他找到我并带我回家。

“你无疑爱他，但你的爱很自私，并且你们都是。”他，另一个紫原敦把头垂下，细碎的长发垂到了臂弯里。我曾经也不是没有讶异过他的长发，他告诉我说很久没人催他打理，就变成这样了。